电动车“上楼”为何屡禁不止？

  5月10日晚，成都一小区电动车违规进电梯，突然起火爆燃，致电梯内5人受伤。新京报记者随后探访北京多个小区发现，有的居民还是习惯将电动车停放在楼道里或小区内。居委会、物业一线工作人员直言居民带电池进家、拉飞线充电的情况难以杜绝，仅靠劝阻、检查难以根除消防隐患。

  大兴区西红门同兴园小区是一个典型的老旧小区，居民楼均为六层高的步梯楼。5月11日，新京报记者探访发现，大部分单元楼门口都能见到摆放的电动车，停靠较为随意。

  居住在小区的乔女士有一辆电瓶车，用于上下班通勤。电动车购买后的两年多时间里，她一直手提电池到六楼的家中充电。每次看到电动车在家充电引发火灾的新闻，乔女士总是心里一紧，“我也明白这样有隐患，但没办法，小区没有集中充电装置，难道买了不能骑？”

  除了像乔女士一样需要拎着电池上楼充电外，居民们还有“拉飞线”这招，即从窗户甩出一根带插座的电线，直接给楼下停着的电动车充电。一位住户告诉新京报记者，自己电动车的电池无法拆卸，因此就需要拉飞线，社区物业也不会阻止，“没有很好的方法，不然怎么充电呢？”

  提及此事，物业工作人员表示，由于是老旧小区，没有规划充电车棚，电动车充电确实需要将电池拎上楼或者拉飞线，眼下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

  对此，记者正常采访了小区居委会，一名工作人员说，小区未来也许会规划电瓶车集中充电装置，但时间尚未确定。

  没有集中充电装置的小区居民盼着有个充电车棚，但安装了充电车棚的小区，利用率与建设者们设想的有一定差距。

  5月11日中午，新京报记者来到昌平区新康园小区，小区内设有充电车棚，棚内少量停放着的电动车上积了一层灰。

  11号楼一名业主称，设备安装于2年前，但她的电动车仍会推进楼道里，将电瓶卸下后，“拿到屋子里去充电”，她认为电动车停在楼下充电容易被偷。

  新康园社区居委会一名工作人员说，充电桩是两三年之前为了消除火灾隐患而建的。对于部分居民仍将电动车停放在楼道内的问题，该工作人员表示，实际上，居委会一直都在强制要求居民将电动车停放在楼下的充电桩处，“如果派人专门盯着也不现实”。

  “尊敬的乘客您好，电动车存在很大的安全风险隐患，本电梯已安装安全保护装置，为了您和其他人的安全，请将电动车推出电梯，谢谢配合。”5月11日下午，东城区枣苑小区内，一部居民楼客梯轿厢门久久不能关闭，电梯内一个电子显示屏不间断广播着上述内容。

  推着电动车试验的物业工作人员介绍，“这就是我们已用了一年半的防控系统”，他指了指电梯轿厢左上角的一个摄像头说，“一旦有居民推进来电动车，它可以通过图像识别判定，电梯门也关不上，同时，电动车进入电梯的信息会传到我们管理人员的手机上。如果有住户僵持着不退出，我们会上门干涉。”

  一名住户说，系统刚启用时小区微信群里讨论很多，多数人双手赞成，“以前我们正真看到别人往楼里推也不放心，但又不好说人家什么，这下有理有据了。”

  东城区东花市街道办事处安全办主任秦红伟说，目前已给辖区内110多部电梯安装了智能检测装置，计划今年能够全覆盖整个街道的400多部电梯。他回忆，系统启用的第一天，26部电梯的“智能云梯”系统就阻止了900多次电动车进楼的情况。

  公安部2017年12月发布的《关于规范电动车停放充电加强火灾防范的通告》（以下简称《通告》）要求，对电动车停放、充电实施消防安全管理，并建议，有条件的居住小区、楼院，应当结合实际设置电动车集中停放及充电场所。

  《通告》还明确了管理方的权利和义务：对检查发现电动车违规停放、充电的，应当制止并组织清理；对拒不清理的，要向公安机关、消防机构或者公安派出所报告；对于构成违反消防管理行为的，公安机关将依法予以处罚；引起火灾，导致非常严重后果，构成犯罪的，依照法律来追究刑事责任。

  新京报记者梳理发现，目前，上海、太原、晋城等城市已经出台相关条例，禁止电动车在楼道、安全出口等位置停放，禁止私拉电线为电瓶车充电。

  负责东花市街道消防工作的东城消防救援支队防火监督一处副处长黄维方，在辖区电动车停放和充电治理工作上遇到过同很多小区一样的难题。

  “我们只一味地上门劝、给人清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反而还容易引发矛盾。”黄维方曾经在和街道、社区联和整治过程中遇到极端情况，有人指着他们大骂，“我自己的车我凭什么不能推回家。”

  黄维方说，“说安全风险隐患、讲防火知识甚至将已发生的火灾事故作为案例给大家提醒”，这些工作黄维方一直在做，但多数群众还是麻痹大意，“咱们不可以通过一次次血淋淋的事故来警示大家，代价太大了。”

  黄维方认为，在落实电动车停放、充电管理责任的同时，还要对电动车厂家生产、销售、流通以及非法改装等多个环节严格管理和执法检查，“先把好电池质量关，这是个基础。”

  中国质量认证中心主办的期刊《质量与认证》2021年02刊发表了一篇名为《电瓶车电池产品质量情况分析》的论文，文章认为，电动车在使用的过程中（尤其是停放、充电时）自身燃烧、起火等安全事故时常与电池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锂离子电池由于自身结构及化学体系不稳定等因素，若发生碰撞、挤压、过充、短路等情况，易引发起火、爆炸等安全事故。”

  国家电池产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的李主任也表示类似看法，他说，目前市面上的电动车主要用两种电池，铅酸蓄电池的优点是便宜，使用成本较低；锂电池的价格相比来说较高，优点是重量较轻，相同电池容量的情况下，锂电池电动车会跑得更远。但是相比铅酸蓄电池，锂电池相对更容易起火，且一旦起火不易被扑灭。

  5月11日，新京报记者走访了一些电动车专卖店，有多年经验的一位工作人员称，“只要是正规生产厂家购买的原装设备，正常情况下不会出现一些明显的异常问题，危险来源于私自改装。”

  另一位电动车专卖店工作人员表示，私自组装焊接的电池在充电时有着火的可能，违规改装的电动车也会有安全风险，“肯定是用原装配套零部件更保险。”

  在实际发生火灾的电动车上，黄维方也发现了私自改装的问题。黄维方称，在近期调查的一起电动车起火案件中，涉案电动车在充电时起火，现场勘察后黄维方发现涉事车辆的电池是被改装过的，目前已调查出了提供改装服务的商家。

  “希望多部门联合对这种非法改装行为调查，不要让这样的‘定时炸弹’出现在市面上。” 黄维方说。